一切写作都是猪屎 | 阿尔托

安托南·阿尔托（Antonin Artaud）

安托南•阿尔托（1896~1948），法国演员、诗人、戏剧理论家。19世纪20年代曾一度与超现实评论合作，并写出和演出超现实主义作品。后受象征主义和东方戏剧中非语言成分的影响，形成了“残忍戏剧”的理论，并发表了《残酷戏剧》。主张把戏剧比作瘟疫，经受它的残忍之后，观众得以超越于它。其见解对后来的荒诞派戏剧有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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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写作都是猪屎 /

阿尔托  / 王振；王德志 译

一切写作都是猪屎。

那些想要摆脱晦涩并试图对自己头脑中正在发生的任何东西做出明确定义的人，都是猪猡。

整个的文学场景就一猪圈，尤其是今天的这个。

所有那些在思想上，我指的是，在头脑的某些方面，在他们头脑之局部领域，有明确见解的人；所有那些自己语言的主宰者们；所有那些认为词语是有意义的人；所有那些认为存在着更为高层次之精神与思想潮流的人；所有那些时代精神的拥有者和那些思想潮流的命名者——我想到了他们细枝末节的活计，想到了传播他们思想的自动机床的唧唧歪歪——

都是猪猡。

那些认为某些词语和某些存在方式是有意义的人；那些太彬彬有礼的人；那些认为感情是有类属，且在一定程度上争论他们的令人捧腹的分类法的人；那些还在相信“术语”的人；那些给时代中的意识形态排名的人；那些妇人口中的佼佼者及那些侃侃而谈的妇人及那些言必时代之潮流的人；那些仍旧相信精神指导的人；那些亦步亦趋，哗众取宠，唯书是从的人，

是猪猡中的猪猡。

年轻人啊！你们太漫无目的了！

不，我想到了胡喳喳的批评家。

我已经告诉你了：没有作品，没有语言，没有文字，没有思想，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台精致的神经称重仪。

一种无法理解的、完全挺立的立场，在心灵中，在一切事物当中。

不要指望我来命名这一切，告诉你有多少零件被拆分了；不要指望我告诉你它的份量，或指望我会走起来，参与到讨论这一切之中，在这样的讨论中，我会迷失自己，甚至不知不觉地，开始思考。不要指望这东西是闪亮的，鲜活的，用各种各样的辞藻来装点的，在意义上擦得干干净净的，十分多样的，能够表明一个十分敏感且有洞察力的心灵的一切态度和一切细微差别。

噢，这些从未有过名字的状态，这些灵魂的突出位置，噢，这些心灵的间歇，噢，这些细微的失误，都是我时辰的营养。噢，这些满脑子论据的人，——同样的词我一直在用，却从未发现在我的思想里产生过多大的作用。但是事实上我比你更进步，你这满脸毛的驴子，你这实打实的猪猡，你这个胡话胚，你这肖像的包装工，你这小品文作家，养牲畜的人，昆虫学家，我语言的瘟疫。

我告诉你啊，我丢失了我的语言，但绝非你固执的理由，你在语言中固执的理由。

看吧，十年后我会被那些在做你如今之事的人所理解。我的间歇泉会被看到，我的冰山将被察觉，我稀释毒药之法将被学会，我的灵魂游戏将被解码。

那时，我所有的头发、所有的精神血脉将淹没在石灰水中，你会听到我的动物寓言集，而我的神秘感将变成一顶帽子。然后他们会看到石缝里冒出了烟，精神之眼的树状花束将于词汇内结晶，石头流星将坠落，无空间的几何学将被领悟：人们将了解到心灵之配方是什么，了解我是如何迷失了我的心灵。

然后他们会理解为何我的心灵不在那里，然后他们会看到一切语言的干涸，一切心灵的萎靡，被压扁的人脸，如同被抽风机吸光了气，而这薄膜会继续漂浮在空气里，它表面有着不同程度的裂隙，这张忧郁的玻璃薄膜是如此敏感，并且能大量繁殖、分裂，翻转显露出闪闪发光的裂隙、麻醉剂、渗透性的有毒液滴，

这一切都将被证明是不错的，

而我也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Antonin Artaud photographed in 1930 by Eli Lo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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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经授权转自泼先生PULSASIR（pulsa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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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颖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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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先生成立于2007年，是一个青年学术团体，致力于歧异情境中的写作实践、学术思考和艺术行动。2010年设立泼先生奖，专注文本写作。2012年发起泼先生互助计划，挖掘艺术行动在当下的意义。2013年推出泼先生诗歌对照计划，加深语种之间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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